電影的前段,我想起可魯被迫踏上導盲犬未知旅途的心酸。
沒有哪隻狗生來就想當導盲犬,也沒有什麼人生來就想做音樂家;所謂的夢想,往往是上一輩帶著遺憾的想像,然後孩子將在毫無選擇的童年裡,將歲月堆砌成上一輩渴望的形狀。
於是,可魯成了導盲犬,傑傑兄弟成了音樂家。
電影的原名是「法蘭西斯的兩個兒子」(2 Sons of Francisco),可想而知,這是指日後成名的傑傑狄卡馬哥和路西安諾;然而,我無法忘記傑傑英年早逝的兄弟,那個從未真正愛上音樂、夢想得到一顆足球,而且總是想要及早回家的兄弟。
這孩子因為法蘭西斯的堅持,不情願地步上了父親的夢想之路。
法蘭西斯擁有旁人缺乏的瘋狂膽識,在鄙夷學識與冒險的時代,讓自己的孩子有書可念、有音樂可玩,然而這是一場賭注,一場可能賠上家人生活與孩兒性命的賭注,他詭異而天真地相信著自己的直覺,讓自己的孩子與經紀人遊歷了好幾個月,這過程為傑傑日後的成功奠定了基礎,卻也葬送了他的兄弟。
這是個結果論的世界,如果傑傑日後沒有走紅,他們一家人將會以怎樣的眼光看待法蘭西斯?
我無法忘記那抱著足球的男孩,在灰塵四起的嘉年華遊樂場眼睛發亮的模樣,也許,他想要成為的是足球員,然而他在無數個早晨生吞雞蛋、鍛鍊歌喉,即使他的家有最遼闊的空地可以好好練球。
許久以後,大家仍會記得傑傑狄卡馬哥和路西安諾,而這個熱愛足球的男孩,早在多年前就被漸漸遺忘;在電影的大部分片段裡,我都抱著無法原諒法蘭西斯的情緒,他毫無疑問地葬送了自己的孩子,一個可能有著夢想、也可能僅僅嚮往平凡的孩子。
這樣的情緒,直到法蘭西斯土法煉鋼地為傑傑宣傳他的新專輯,才慢慢在我心中解開;在這裡,我看到了老父期望愛子發光的執念,看到了曾經父母為家庭而活、為孩子存在的年代,我想到了我的父親,我父親的父親,以及許許多多的父親。
這些父親們,或許沒有法蘭西斯的膽識,然而他們一樣為了家庭而活、為了孩子存在,然後將自己的歲月投注在無盡的辛勞與瑣碎中而毫無怨言;當法蘭西斯將所有的薪水換成銅板,然後指揮同事接二連三地打到電台點歌,他的笑容實在令我難以忘懷,讓我想到那死去孩子的笑,那反映著長年渴望的夢想的笑,過去的一切辛勞與挫折在那瞬間一掃而空,彷彿世界的一切美好都被蘊藏在內的笑容。
在那一刻,法蘭西斯成為了天才老爹,彷彿一切都沒有超出他設想的範圍,他的孩子們如願地站上舞台,接受觀眾的歡呼,接受雙親的擁抱,一如所有的父親,他們都在人生的某一刻成為孩子的天才老爹,無論孩子有沒有察覺。
最讓我感動的,不是法蘭西斯或傑傑兄弟的美夢成真,不是凡人掙扎努力邁向顛峰的歷程,而是躲在影像背後的、每一個默默無言的父親。
這是一部獻給所有父子的電影。
轉貼自「天空,約定的城邦」
http://www.wretch.cc/blog/woosean&article_id=467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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