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部屋

《變羊記》不好意思，本年度最好笑電影我確定頒給《低俗喜劇》了。

《低俗喜劇》也幹他媽的太好看！非常低級、無句不髒，可是場場夠力、幕幕嗨桑。進戲院前我就知道這部實在很糟糕，但開演之後我才發現，這糟糕程度已經超乎我任何想像，超越了雲端到了另一個境界，幻化成任何人都為之絕倒又心有慼慼的粗口技藝，屌到不行！

話說「低俗」是個建立在相對概念上的形容詞。我們說一件事「低俗」必然懷抱著一種高人一等的道德觀念，並透漏出不屑與該事物為伍的意味。就好像時尚相對於賣淫，名模相對於婊子，犀利人妻相對於憑什麼姊，國際企業相對於無良公司一樣，某些方面可能是同義詞，但對外都要切割關係的。像我這麼低俗、喜歡被髒話圍繞又沒什麼文化的人，哪懂得這些？把這些扯遠的東西放一邊，還是專心來談《低俗喜劇》好了。

劇情一開始就描述杜汶澤飾演的三級片監製受邀至某大學課堂，向同學分享其製片之道。當大陸女同學質問「你對於電影有什麼犧牲啊？」，他索性拿出真性情，掏心掏肺把自己製作一部三級片遇到的所有鳥事全盤托出。精彩的現在才開始，彭浩翔真不愧是鬼才，這整部《低俗喜劇》簡直是電影潛規則大集合。置入性行銷、小模睡大佬、黑道介入改動創作方向、電影人為錢鋌而走險、港人勢利爾虞我詐等等現象，全都堆疊在這個可憐製片的身上。他越悲慘，我們就覺得越好笑。事實上，我已經記不清我到底罵了多少次「幹」，拍了多少次大腿，經歷過幾次狂笑不止的狀態。

這不也是「喜劇」的本質？就算有再多的道德標準告訴你，看見別人的悲慘是不能笑的，罵髒話是件不尊重人的行為，我們做人就是要互相尊重，有悲天憫人的胸懷，時時都要關照自己行為舉止，美色不能淫，性愛是罪惡，生殖器有多麼污穢下流...等等。幹還是別假了，我們內心有著還是想看人被捅，捅越大越爽快的一面。粗口用字多跟性交或生殖行為有關，而生殖行為卻也屬於人類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在強調禮教與歸順的社會裡，絕對沒有鼓勵包容這些東西的教條，就算真的有也必須壓抑下來。這時就該思考一下，越低俗的東西，可能越能直接反映我們內心的感受。

《低俗喜劇》從頭到尾無不用「低俗」對著「高尚」來作對話，例如在象徵大雅之堂的學術場域，學生自顧自地找位置坐，教授姍姍來遲還以為電影人都愛遲到，演講開始時杜汶澤開黃腔罵髒話，電影界最為骯臟不堪的事情也全都攤在師生眼底下，這些師生越聽越興緻盎然。學術地位再高不代表自我操守就好、脾氣夠謙虛，就算坐在乾乾淨淨的空間裡，還是不真心尊重講者只愛聽八卦。而在主角前妻高尚教育下的小孩，在學校還是會學到令大人傻眼的言行，還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這也嘲諷了低俗文化防不勝防，教育者卻只知禁止的鴕鳥心態。

不過我喜歡《低俗喜劇》，不僅僅只因為這些。我最愛的還是其紮實的敘事功力，以及出人意表的轉折設計。串好電影界所有潛規則不打緊，我最喜歡創作者「你真的想看？就是不給你看勒！」有夠欠揍的說書模式。勾起觀眾無限好奇心，到了最後還是不用最直接的方式，可是拐個彎我們還是被滿足到了。這種手法，無形當中嘲諷觀眾見獵心喜的心態，又讓我們欣然接受，可不謂之高竿？

如果笑能死人，遇到像《低俗喜劇》這麼高竿的作品，幹，那我笑死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