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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的聖物(上)》中,大衛葉慈導演對於魔法部的描繪,有著相當精彩的社會、政治批判。

故事敘述哈利三人查出擊敗佛地魔關鍵之一,內含分靈體的小金匣,就藏在魔法部的某處。於是他們三人假扮員工,潛入魔法部進行偵查。這裡有個相當有趣的隱喻,在主角潛入的同時,其實觀眾也和他們同時體驗到,整個政府組織運轉的過程。

魔法部,說穿了就是魔法世界最高行政機關,小到從郵件處理,到舉辦國際球賽,乃至於學校教育政策、法庭仲裁之類的行政事項,均有相關部門管轄執行。而魔法部長可說和麻瓜世界的首相一樣,算是最高行政統領的身分,執掌整個魔法世界的安寧與神祕,避免和麻瓜世界引起衝突。小說中魔法部第一次出現,是在第五集《鳳凰會的密令》。當時魔法部長懷疑霍格華茲校長鄧不利多亂說話,瞎編黑魔王回來的新聞,於是指派政務次長恩不里居強行進入校園,好聽一點是當校園督察,實際上則是玩弄權位,通過法案、大興文字獄,藉以箝制整個校風的言論與自由風氣。故事在此影射了社會哲學中,所謂「國家機器」的概念。



「國家機器」為馬列主義常用於形容上層階級統治下層階級的工具的詞彙。法國學者阿圖瑟修正上層階級的結構,將其界定為「壓迫性國家機器」以及「意識型態國家機器」。「壓迫性國家機器」為軍隊、警察、法律等系統,「意識型態國家機器」則包含各種意識型態、宗教、道德、倫理、教育等組織機構及價值體系。阿圖瑟並認為,當統治階層掌握國家權力、可支配壓制性國家機器時,則統治階層的意識型態終將影響、活躍於意識型態國家機器,對於人民的意識型態產生一定程度的掌控。(註)

原著作者羅琳在第五集,即嘗試建構出一個具有實質運作效能的政府形象,諷刺公權力對人民思想的箝制。可惜羅琳沒有能力完全掌握自己的企圖心,她對政府、國家,以及政治經濟的議題了解不是很深刻,導致故事情節流於浮面與幼稚,說服力明顯不足。即使拍成電影,即使大衛葉慈導演對於社會與人際互動的關係相當擅長,作品還是無法跳脫這個缺點。《鳳凰會的密令》電影中,就算有少數成功「國家機器」的象徵,也只有那面掛滿教育章程法令的高牆,以及最後在魔法部,碎裂一地的窗戶和雕像而已。

好在,《鳳凰會》失敗的論述,成功的在《死神的聖物(上)》電影被扳回一城。





這集的魔法部描繪之細膩,堪稱系列前所未見的。其入口在於看似平凡的空間,員工們魚貫地走入其中,拉下把手就能傳送至魔法部。說是「魚貫」,倒不如形容是「機械化」,每個人彷彿行屍走肉,乖乖的排著隊,面無表情、步伐一致的前進、拉把手、傳送。用麻瓜一點的說法,就像是一群規矩的上班族排隊搭地鐵一樣。哈利一行人因為不會用,待得比較久,後面的敲門聲便宛如奪命號,催促因怠慢破壞秩序的人要快點進行。而當哈利到了某間大型辦公室,更發現這裡每位員工,幾乎就像自動加工廠一樣,用魔杖產製、指揮一張張用來洗腦人民的廣告單,井然有序地飛到架上存放著。

這種個人特色完全被驅除,只剩下一個一個機器人似的,周而復始的替魔法部執行控管言論、黨同伐異的工作,形而上就是當權者操縱「國家機器」、鞏固權力最為傳神的論喻。線條僵直的法庭、交談甚少的人潮,也呈現這台機器冷冰冰、毫無人情味的特質。而片中那部不管乘客舒適與否,只管用最快的速度到達目的樓層的魔法電梯,不也符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趕快做完交差了事」的公務員心態嗎?

建構出秩序、規範、機械化的冷冰冰氛圍後,大衛葉慈即利用主角的偵查,狠狠將了魔法部一軍。






在食死人勢力下的魔法部,淪為黑魔王的打手。不僅有追緝犯人的「死拿錢」,嚴格管制的媒體訊息,甚至要求所有公務員都要進行身家調查,清算異己。然而就像所有的極權國家一樣,對於言論、反動勢力壓制得越嚴重,越顯現這個政府政治力的脆弱,也越無法真正成功的領導這個多元社會。

一台機器裡,每個螺絲、齒輪都必須各司其職、在位運轉。如有單一鬆脫,可能就造成機器的崩解。當哈利一行人一開始進入魔法部,他們不能隨心所欲的四處走動調查,或多或少仍被高層官員施壓,要求假扮成員工的他們,去執行例行工作,好像暫時服膺於體制的束縛。然而秩序、規範、機械化的反面,即為解放、衝撞與自由。一次騷亂、兩次騷亂,機器還能自動恢復運轉,但是當他們在象徵頑固司法體制的法院空間劫走小金匣,機器也開始崩解了。逃亡中,哈利施法讓擺在角落、印著自己頭像的懸賞海報轟天亂飛,遮蔽了部會窗戶、阻礙了追兵視線。這表徵傳媒的海報,也儼然成為被自由鬥士解放,脫離國家箝制,百家爭鳴的言論了。

儘管在主角逃離後,騷亂的一切不久又會回歸秩序,停擺的機器不免再度開始運轉。不可諱言的是,大衛葉慈的鏡頭語言與場面調度,在這裡交出一張相當漂亮的成績單。

註:對於國家機器之論述有誤,特此更正。2010/11/28  00:10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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