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部屋

※本文含有對於性行為直接露骨的描述，未滿十八者及衛道人士請謹慎觀之。

這次的台北電影節，收錄南韓新銳導演金灵默（Kim Kyung-Mook）出道以來的作品，風格大膽直接。其中關於性/別的三部短片被集中在一起放映，分別是《肯尼不愛芭比》、《援交男孩》、《性/不性》。前兩者為較初期的作品。

肯尼不愛芭比Me and Doll-playing：性/別摸索之旅

非科班出身的金導，在這第一部作品選擇自己的性探索作題材，討論從小的扮裝經驗、第一次性交、自我認同、同性戀是什麼等問題。畢竟是第一部作品，看得出仍在摸索適當的鏡頭語言與自己的影像風格，然結合動畫、道具及不同攝影機等複合媒材，青澀歸青澀，卻仍是一次有趣的嘗試。

片中看心理醫師的橋段，表徵南韓保守的社會氛圍。以抽菸作結較不知所云，是較為可惜的點。

援交男孩Faceless Things：大膽三段式

據導演所述，其第一段旅館的戲原是網路上找來的，不知道是真是假。很驚訝怎麼會將這麼私密的東西放在網上給人看，故以其為母帶，拍攝屬於自己的版本。

其實就第一段而言，仿偷拍的定鏡拍攝，其結構出乎意料的相當工整，有明顯的起承轉合。中年男子包養中學男孩，在旅館幽會。制服控外加潔癖很嚴重的大叔，戴上頭套殘暴的做完愛，儀式性的抽菸、著衣、接家裡電話，然後準備離去。感覺被利用作為性玩物的男孩，聊天中感受到男子言談中透漏對同志的歧視，更有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兒子，於是反唇相譏「如果你兒子遺傳到同志傾向怎麼辦？」「既然你這麼正常，幹嘛跟我見面？」男子語塞惱羞，匆匆走人，留下男孩一個人在房間裡。最後男孩拿出DV攝影機，開始拍窗外別人家的事。這時，「援交男孩」的標題才緩緩出現。

第二段是夾在第三段敘事的中間，以動畫呈現，將第一段男孩創作的故事給演出來。可看出其對影像的掌握已經到達一定的熟悉程度。

最富衝擊力的在於第三段敘事。家庭錄影帶形式，以小DV攝影機攝之，影像的粗糙提供一種真實紀錄式的氣氛，也讓勁爆的內容更加勁爆。

說穿了，看起來就像是導演自己約砲時與砲友玩糞，再記錄下來的產物。為了保護隱私，砲友沒有露臉或出聲，僅以氣音交談。不過這段紀錄來的直接，以糞便塗抹身體，製造性興奮而自慰的作為，對於不習慣的觀眾肯定是不小的驚嚇。而負責拉屎和拍攝的導演，不時的放大特寫層層塗滿糞便的男體，這更是一次強烈的衝擊。第三段最後以砲友射在腹部，糞便上的白濁精液作結，然後又切回第一段的房間。這時的男孩剪頭髮了，拍完DV回頭注視鏡頭。彷彿與觀眾對話，在述說著什麼。

就聳動性與議題性，我還滿喜歡《援交男孩》的。說是驚嚇也還好，李佳薇的〈煎熬〉還讓我比較煎熬。不過缺點也是在此，第三段玩屎實在太喧賓奪主，反而讓第一、二段要表達的政治隱喻，也讓三段彼此的連結性減弱許多。

性/不性 SEX/LESS：看的見與看不見

這部實驗短片為近幾年完成的作品，左以HD黑白短片，右放十六釐米黑白短片，左右兩邊組合成為一部黑白默片。

老實說，才疏學淺如我，真的看不懂影展介紹文「主體的幻象，也彷彿變成了它慾望的客體」這麼文青的一句話是什麼意思。看上去就是導演自己將鏡頭定在臉上，打槍打了二十多分鐘，直到高潮。右邊的十六釐米呈現他腦中想像的畫面，從以負片處理的生殖器與交媾情節，到最後單純的腿、手等身體部位。沒想到結束之後，導演說十六釐米的部分前後放倒了，原來這對放映來講也是實驗的一部分。

彷彿流水般隨方就圓，不同放映條件下都能形成不同的觀影經驗。導演也鼓勵大家以自己的音樂配上畫面服用，很是有趣。本質上，片中關於性的畫面都是去性的。沒有真正如A片般看到生殖器官、大特寫（有也是負片處理），其面部表情也沒有任何挑逗性的演出，就好像跑步一般要達到那個終點而已。

雖然我覺得其內容是滿直截了當的，就形式上仍有許多玩味空間。以十六釐米作為左片主角的想像，這是一個層面。進一步而言，難道一定要跟性扯上關係？在畫面未直接指涉性行為的情況下，我們也可以說這只是普通的運動影片，跟性完全劃清界限。若再進一步，這層曖昧性也可以解釋成人們對於性議題總是帶著以道德為名的有色眼光，無法以平常心處理。自己要想成那樣，愛看看完又急忙貼上標籤，刻意去批判以撇開關係。由此看來，愛看又愛罵、視性為毒蛇猛獸的衛道人士，會是本片批判的對象。

小結

因為之前已經觀賞過《無以名狀的憂愁》，這三部短片能夠觀察到金灵默發展至今的創作脈絡，算是滿過癮的收穫。而以性或性/別為主題的三部短片，從摸索、探索到社會批判也有精彩的論述。

金灵默導演認為好的電影總是從個人出發，不管是個人的經驗或看法。這點充分表現在其作品的私密性上。現在人人皆可拍電影的時代，用電影寫日記不是難事。但將自己私密的一面公開展示、討論，我想這不應該只被看成是有種而已。

註：北影官方寫「金敬穆」，但金導演比較喜歡「金灵默」三個字，故以之為準。

註2：本文引用之圖片皆來自台北電影節。